
策展人:邵琦
參展人:康璨
展覽日期:2011年8月12日至2011年9月2日
展覽地址:www.ccartd.com
主辦單位:阿特傳媒
電話:010-51282297
E-mail: art@ccartd.com
前言
“畫海報”是中國當代藝術家的典型特征。這種特征是病態的,被消費主義坑蒙,又被消費主義拐騙。但這種特征又是史詩性的,正如巴爾扎克在《人間喜劇》中所描述的萬惡的資本主義人格——身在其中,無法自拔,一顆螺絲釘除了緊密地團結在偉大而瘋顛的享樂機器周圍,別無選擇。
對于康璨而言,他既是一個既得利益者,也是一名受害者。在“畫海報”這一杰出的當代藝術傳統(多么美妙,當代就已有傳統!)中,康璨能感受到某種來自上天的啟示,他靈光一現,加入了這場史無前例的美術范示大合唱。這讓人聯想起中國的上一輩知青藝術家,要么下放,要么在城里畫毛主席畫像、寫美術字。撫今追昔,“海報的樣式”從革命的、政治的語言發生了質的變化,幾乎以平移的方式、以跑步和喘息的姿態進入全球化和消費主義這一領域中。這一段歷史時期,正是康璨在學院求索的緊要關頭。西風東漸,政治波普、藝術邊界的無限度擴張、觀念藝術的興盛以及后現代性和后殖民思潮的涌起,使得整個地球進入晝長夜短的不眠期。
尤對于發展中國家的藝術學徒而言,整個視域被一下子拓寬了,速朽的美術教材與落后的技術訓練不能滿足一個青年人那具龐大而消化能力超強的鐵胃。正如卡夫卡的那句名言:“一個籠子在尋找一只鳥。”全球化的大籠子大象無形般地降臨在康璨這只急于尋找藝術出路的鳥頭上。若是笨鳥先飛,效果亦是一樣。
“合謀”則是當代藝術的另一個特征。無論如何是不能稱之為陰謀的,有時是陽謀。一陰一陽,變化之道。合謀所形成的合力構成了目前當代藝術的現狀,它即是一個專業圈子,但同時又對當代文化的貢獻力影響微弱。它在近親內部繁殖。學院、美術館、畫廊、收藏家、拍賣行、媒體所組成的六邊形是一個藝術家必須面對的光鮮局面。但這其中,缺席者是誰呢?既便那是一個審判者的角色。
在伍迪艾倫的電影《午夜巴塞羅那》中,輕佻的資產階級藝術家碰上了愛好藝術的女青年,于是情調和調情在旅途中不斷發生。這是人生的輕喜劇,無傷大雅,卻又頗具代表性。“輕”幾乎成為藝術在脫離“苦難”、“沉重”、“責任”、“道義”之后的又一重大選擇,這一選擇是矯枉過正的,是人類在心理補償機制中抱頭鼠竄的結果。優雅、雄辯、忠于內心,曾經是西方人的道德守則,但在一部被遮蔽的歷史中,被抽離出各種情境與誘因的情況下,這可能淪為一場秀、一場寫給別人看的表演——面容虛偽,語氣虛假,這一切是由內心虛弱造成的。
像流行病一樣,流行文化裹挾著泥沙俱下的西方思潮,席卷到了東方的每一個角落。既便在中國西部偏僻的農村,快餐面和標有耐克字樣的水貨服裝會成為孩子們的最愛。明辨是非的能力,抵抗誘惑的能力,不受外物侵擾的能力,便成為擺在“成長中的一代”藝術家面前的考驗試卷。
否則,東一下西一下,什么流行畫什么的“術之惑”會使藝術家分神,尤如一輛茫然不知方向的車在大路上搖擺、游疑不定。
很難說,康璨現在就能沖出這一粘稠層。但他在作品中表露出的姿態,卻又是有一種在迎合與抗拒之間掙扎的心理。在他筆下,經常能看到一個赤身裸體的嬰兒,該嬰兒與各類消費品擺設在一起,因為比例的夸張而形成陌生化印象。這是很易解讀的圖示符號:80后出生的一代人,從一開始面對的便是一個物質化世界,他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如果說上一代人是毛澤東的嬰兒,中間一代人是鄧小平的嬰兒,后一代人則是全球化的嬰兒。電腦、手機、互聯網、超市、麥當勞、廣告、歐美音樂、日韓流等等,造成這代嬰兒的營養攝取途徑發生根本的變化——他們要應對的,不再是局部地域問題,而是一個全新的、不容妥協也不容置疑的全球問題。
康璨的圖示對此進行了反思。但正如他的前輩藝術家們一樣,一邊反思,一邊擁抱。這種矛盾的文化心理在于:當你不踏上這輛全球化的快車時,你就會被拋棄。所以,即便那速度令人眩暈不適,座位也不那么舒服,但罵罵咧咧地還是要上路。
有時候,我無法理解這一代藝術家內心在想什么,在追求什么,在被什么所左右。因為他們的可能性還很大,還未定型。有一次跟阿城聊天,他隨手一指,庭院里有棵樹。他說:“藝術家要像樹一樣,具有生長性。”這是個洞見,藝術是長出來的,而不是操作出來的。一為活物,一為死器。畫龍而不點睛,狗尾而去續貂,皆貽笑于大方之家。
對于康璨而言,他已是80后一代藝術家中的翹楚。面對他所取得的榮譽和成績,枝葉繁茂固然可喜,根基深扎于地底的黑暗,不為外人所知,才是修身立命之本。
以此與康璨兄共勉。
胡赳赳 于2010年8月21日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