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品與傳統的投資觀念格格不入,判然獨立,須得各論各的理。
藝術品價格飆升,藝術商家、業內人士們賺了一桶又一桶金。最冷硬的賺錢專業戶們也感到興奮,開始考慮是否到了他們往里砸錢的時機。
畢加索《裸體、綠葉和半身像》在紐約佳士得賣到1.065億美元,證實了那老生常談:繪畫作品顯然是棵搖錢樹。
不幸的是,買畫不是一項“嚴肅”投資。其實,買藝術品根本就不是一項投資,如果“嚴肅”被認為指的是基于無爭議的真實數據的資本支出。這類數據壓根兒就不存在。
以兩位專家為例,你很少能趕上哪件藝術品的作者有定論。15至16世紀的早期大師作品大部分都沒簽名,某知名學者將這幅《圣母子》歸在某某大師名下,而另一位同樣知名的學者則說不,或許這是X、Y或者Z的作品。或者更妙的是,有人會認為某幅畫是出自比如老盧卡斯·克拉納赫(Lucas Cranach the Elder)之手,而另一位則會爭議說這不過是幅坊間行畫。這使得同一幅畫的潛在價值天差地別。
印象派和現代主義大師的情況只是略有不同。作者問題倒是很少有爭議(就先不考慮這極少出現的作者問題了),而對一幅畫的品質和重要程度的看法卻是千差萬別。簡單說,就是對一切投資的先決條件——“好”這個詞的定義,鮮有普遍共識。
投資概念與藝術格格不入的原因,是藝術缺乏統一的單位。拿繪畫來說。每幅畫在其主題、風格表現、技法上都是獨立的,當然,各自產生的條件也都是獨一無二的——這通常是定價的主要依據。
畢加索的兩件作品并不等價。這便是5月4日拍賣會上他那幅1947年的《檸檬靜物(Nature morte au citron)》估價為20萬至30萬美元,而《裸體、綠葉和半身像》估價為7000萬至9000萬美元的原因所在。
因此每件作品需要按照自身的標準評判。拿一幅畫來說,首要考慮的包括其表現形式(強有力、精妙或疲軟),技法,色彩布置的魅力,基調(強烈的或如夢似幻的,現實的或超現實的,或是嘲諷的)。而后考慮一些藝術史因素,包括這位畫家與同一派別其他畫家的地位相較如何,這幅作品在這位藝術家的全部作品中重要程度如何。對這些問題的答案只能是基于個人觀點,任何評估都不過是主觀臆測。
即便是那些懂藝術及其市場的人也都明確表示同意:他們給出的答案從來都不一致。某專家奉為精妙至極之作,另一位專家可能認為只是粗陋無比的拼湊,如此等等。同樣,一位專家在拍賣前的預估價或許與其同事估出來的截然不同。有時專家的預感錯得一塌糊涂。
5月,購買的熱情空前高漲,兩幅畢加索作品的成交價還是比估價下限低了約10%,在佳士得,創作于1964年11月4日的《畫家與他的模特(Le peintre et son modèle)》以1072萬美元成交,在蘇富比,創作于1940年6月10日的《女人半身像(Buste de femme)》以159萬美元成交。兩件作品都是那種極簡類型,僅用一天便完成了。這類作品的估價尤其任意,對買家而言,購買任何一件都是一場風險賭局。
毫不意外的是,還有兩件畢加索作品壓根兒沒賣出去。在蘇富比,創作于1954年4月30日的《西薇特肖像(Portrait de Sylvette)》無人問津,創作于1962年4月12日的《燈下女子(Femme sous la lampe)》同病相憐。這兩件作品的估價分別是400萬美元至600萬美元和350萬美元至450萬美元。對這兩件作品的賣方來說,這可真是個邪門兒的打擊。
謹記:好作品本身并不一定賣得好。向來如此。一件作品價格提到巔峰的前提是它得看著面熟,至少是便于被歸入某一既定的類別。
在5月的拍賣會上,有一幅激動人心的佳作,將來某天定會掛在某家大博物館的墻上。這幅畫由路易斯·沃塔特(Louis Valtat)創作于1904年,沃塔特是位較次要的藝術家,在1904-1908年野獸派運動中度過了他創作的黃金年代。他在那些年間最好的作品也都未賣到高價。《花園中的縫衣女子(Femme cousant dans le jardin)》其實不算野獸派作品。在某種非凡靈感的感召下,這位年輕的藝術家創作了一幅夢幻般的景象,有表現主義味道,偏于抽象,又未放棄形體。
結果還不賴,但在蘇富比的日間拍賣上并未激起什么波瀾,日間拍賣通常是為那些被認為不怎么重要的作品準備的。在5月6日,沃塔特那幅佳作只賣了12.25萬美元,剛到其估價下限,簡直荒唐。
而你知道嗎?目前你是很難再靠它多賺一塊錢了。將來的話,抱歉——我剛忘了把我那水晶球放在哪兒了。
(本文原刊于《Art+Auction》2010年7/8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