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門塔阿閦佛像完善尊容,重現昔日法度慈相。圣嚴法師大愛弘度,“虛空有盡,我愿無窮,”圓他銘藏禮贊的大德善舉。22日,他還要跨洋過海繼續傳教。早晨5點,我來到索菲特大酒店一樓大廳等候圣嚴法師下樓去機場。前來送行的還有鄒衛平、崔大庸和劉繼文,張立平直接去了機場。一會兒,圣嚴法師和佛頭像護送團20多人來到大廳,我們送行的幾人自覺尷尬寒磣。幾天來的轟轟烈烈、熱熱鬧鬧,今晨變得情寒意薄。圣嚴法師也似有寒心,他向我走來,我緊奔兩步到老人跟前,他拉著我的手說:“劉教授,謝謝你!你是專家,你鑒定佛頭像是真的,我就把她送回來,在四門塔開箱時你又親自驗定。這件事我做的很高興、也很放心,阿閦佛會保佑你!”聆聽法師肺腑心語,看看僅幾個人送客,愧疚欲淚。千叟盛宴總有散,繁華落盡終成傷,真是滋味在其中。
法鼓山護送團一行在四門塔前合影
在濟南機場送走圣嚴法師,回家路上接到新華通訊社張宋紅和趙大勇,以及中央4臺王海濤記者要采訪的電話,回家后整上午忙于他們采訪和錄像。我有睡午覺的懶習慣,有心事入不了夢。剛合眼朦朧中聽到敲門聲,忽然想起下午還有《大眾日報》記者白敏和晁明春來訪。阿閦佛像不再分離海峽兩岸弘法,可靜饗人間煙火,自在閑定普濟眾生。托圣嚴法師和阿閦佛像的惠賜,在兩個多月的時間里,我幾乎天天接受記者的采訪和交流。2003年3月,法鼓山文教基金會搜集海峽兩岸自2002年9月以來宣傳阿閦佛頭像回歸資料,裝訂成三大本復印件呈報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據不完全統計,報刊雜志共發文143篇,其中大陸及香港61篇,臺灣78篇,國外4篇;電視和廣播電臺共63則,其中大陸及香港11則,臺灣52則;網站發布共76篇,其中大陸及香港65篇,臺灣11篇;還有臺灣通訊社發稿15篇。
白敏采訪結束時已過17點,我一塊走到樓下活動。天氣開始陰沉,微風可能是受宿舍高樓的影響方向不定,天上開始一片一片落雪花。這時在樓間小徑散步算是戲弄美景,片片雪花在風中伴舞,走到哪里都是飄然柔姿相隨。雪下了一夜,20多厘米積雪蓋在大地上,多少年來濟南都沒有下過這樣兆豐年的大雪。
我早起床,站在院落中心的小廣場里。佛頭像回來,潔白的世界給我空透純潔而又豁達開朗的輕松感。正在遐想,我的劍友賀宜來電話,她是跟我學拳(劍)最好的學徒之一。身姿柔美,貓步穩健,出手大氣利落,面相氣和人緣。她告訴我:“劉老師,今晚下大雪了!”我說:“現在我就站在雪中間,你來幫我堆雪人吧!”她習慣性地咯咯一笑,深情地說:“劉老師,這幾天大家都在說,濟南人應感謝您和圣嚴法師,四門塔佛頭回來,送回了濟南人的尊嚴!”
阿閦佛頭像回歸,紛紛報紙盡宣傳,臺臺電視都影像.在各種大量的宣傳中,大家都還是翹盼中央10臺周凌和高月編輯與主持的《四門塔佛頭像回歸》專題片。一是因為中央臺藝術水平高,在全國影響大;二是山東的地方臺經常受許多不利因素影響,有時不全面,有些具體情節也不盡客觀。5月12日,周凌電話告訴我,中央10臺在16日晚9點和17日(星期六)14點35分播放,中央1臺在17日早1點40分播放。
在這兩天時間里,我接到了全國很多朋友來電話祝賀,也接到山東大學黨委宣傳部孫長俊副部長和薛貽康、鄭杰文、侯康為等10多位教授的贊譽。17日清晨,我到山東大學五宿舍北門報亭買報紙。突然聽到身后喊:“劉老師,今天早上我在中央1臺看到你的專題片。”我回過頭一看是山東大學藝術學院侯康為教授,“侯老師,謝謝你關注!耽誤你睡覺了。”侯老師激動地說:“今早我睡晚了,看到中央1臺有您的節目,我立刻把我愛人(山東大學藝術學院邵麗霞教授)喊起來一起看。你了不起,佛頭像回歸的過程講的很清楚而又非常生動,沒有一句重復的話。我感動地光想掉淚,你為山東做了一件大好事,為山東大學爭了光,功德無量!”
那段時間,我走到哪里都有人認出我。一天中午,我下課回到宿舍門口,有幾個小姑娘在賣草莓和其它水果,我停下自行車在筐子里撿草莓,旁邊一個姑娘指著我說:“他就是在報紙上和電視里經常看到的搞回四門塔佛頭的人。”大家把目光投向我,認同的笑聲是那樣的燦爛與溫馨。后來我自己駕車,有兩次在市里違規被警察叫停。每次警察看到我的駕駛證時都再仔細看看我,微笑著說:“你是劉鳳君?就是你把四門塔佛頭像搞回來的,你可是功臣啊。請以后注意!”很恭敬地把駕駛證遞給我,并致禮目送我離開。每當想到這里,總是得心自在之中還銘烙著違規越罰的自咎心態。
我在臺灣鑒定佛像后的第三天,圣嚴法師和我們商談怎樣把佛頭像送回四門塔。我當時高興地向法師承諾,佛頭像回歸后,山東大學美術考古研究所采用雕刻阿閦佛像的石材,按比例縮小復制一尊阿閦佛像贈送法鼓山,圣嚴法師高興地連連點頭。佛頭像回來后,我念念不忘并幾次在迎佛頭像回歸的活動時提過這件事。濟南市考古研究所曾雕刻了一件和阿閦佛頭像一樣大的復制品贈送法鼓山,但這件復制品不是用雕刻阿閦佛像的石材,面相神態也差距較大。
2003年10月,我和劉繼文找到四門塔文管會陸主任,說明為了復制阿閦佛贈送法鼓山,需要在四門塔北邊山坡上采塊石頭, 陸主任很同意。劉繼文找來4名民工,在我倆指導下挖坑鑿石。第二天中午,他們已鑿出4塊高60、寬50、厚40厘米的石料。我請他們吃午飯后把石料抬到山下存車場,我支付他們1500元工錢。
我和劉繼文在停車場看到一位老人坐在旁邊,地上放了幾件瓷器。我一眼看上一件可能是清末民國時期的青花瓷碗,我指著問:“這件多少錢?”“200元!”劉繼文拉了下我的胳膊悄悄地說:“太貴了!”我說:“為阿閦佛重塑金身,老佛爺高興了,他在賞我錢。”我付錢后拿在手上。繼文問:“為什么說阿閦佛賞你錢?”“這件青花碗可能值2000元,請吃飯和支付民工費不到1700元,老佛爺還多賞給了我。”哈!哈!我倆開懷笑了起來。
因四門塔阿閦佛頭像回歸,界空法師有緣入住并主持神通寺。他知道我采石復制阿閦佛像的事后,找到我說:“劉教授,神通寺代表您和山東大學美術考古研究所復制阿閦佛像送給法鼓山,幫您完成心愿好嗎?”我很同意并感謝界空法師,把最好的一塊石料送給他。
幾天后,界空法師派車接我和劉繼文前往嘉祥縣石雕廠請回一位李師傅。他先在停車場看了看石料,然后跑到四門塔觀看了一會阿閦佛像,對佛像的各個具體部位進行測量,密密麻麻記在小本上。再回到停車場量了量石料的尺寸說:“這塊石料可以雕刻出三分之一的佛像。”不到兩小時功夫,他就鑿刻出佛像的大荒。令人嘆絕,大體輪廓和主要部位已很像阿閦佛,可以說是阿閦佛的大寫意像。
一起吃過午飯,他又跑到四門塔內看阿閦佛像。這次他用手摸得時間較長,從頭頂的螺髻、面相的輪廓、高起的通天鼻、三道脖頸、修長的肩臂、寬平的胸脯和結跏趺坐的腿腳等都摸得很仔細。他是在摸阿閦佛像各部位的運刀方法、圓雕和浮雕的匠心組合以及轉換處的巧妙連接。回到雕刻的佛像前,他換了較為小巧靈動的各種刀、鑿和鏟,仔細從上到下對阿閦佛像做開細荒的減法。
第二天中午,我再到現場看時,阿閦佛像已被李師傅精雕細鑿的比較真實。我又隨他到四門塔內觀看阿閦佛像,這次他主要觀察佛的面相五官和佛的手腳。他從各個角度觀察的非常認真,手摸線條的運勢,感覺刀刻的緩急與深淺跳動,體會平面的韻致與立體的構思。他琢磨透了佛像神韻的奧妙,再細雕佛像時下刀如有神。
第三天下午,新刻的阿閦佛像已精致完好,可與真阿閦佛像媲美。更令人嘆奇的是,它堅硬的質地和良好的色澤,經過平修、皮磨和拋光后,天生麗質,儼然一尊美輪美奐的和田青白玉佛。我雖研究過古代佛像與雕刻技術,但李師傅復制雕刻阿閦佛像的匠心審美度視和高超的運刀技法,啟迪了我心靈藝術的升華。近幾年不斷有法鼓山的客人來訪,談到這件佛像時,都為她的石質和精湛藝術津津樂道。
俗話說,日久生情。以前看過很多雅典神與凡間的動人傳說,也經常引用皮格瑪利翁與象牙妻的故事解釋以形傳神的審美標準,但總認為和中國的牛郎織女一樣,只是一種美好的追求和香夢境中的寄托。都說魂牽夢縈的情思心掛,我和四門塔阿閦佛像還真結下了這樣的緣分。一直到現在,每隔不多長時間,我就要到四門塔見她一面,仰視她一會,嘮叨幾句心底話,感到經常得好報。她雖是一尊石雕像,也不可能像皮格瑪利翁雕的象牙一樣幻化美女,但我認為她是我們還未揭秘的佛像藝術,因為她是佛教文化的結晶。
隨著時間推移,越發現阿閦佛頭像回歸的深遠意義。2003年12月17日,山東大學美術考古研究所和濟南市歷城區政府在濟南主辦“四門塔阿閦佛頭像回歸一周年紀念大會”。來自北京大學、臺灣文化大學和各大博物館的專家教授六十余人出席會議。我作《四門塔阿閦佛頭像回歸的意義》主題演講,我認為其意義主要有三個方面;一、圣嚴法師無償捐贈回佛頭像,送回了濟南人的尊嚴;二、佛頭像回歸,將促進和加速海峽兩岸文化交流;三、為爭取流失海外更多文物的回歸探索了一條最佳途徑。這三點意義,得到與會專家認可。
2003年12月17日,首屆四門塔阿閦佛頭像回歸一周年紀念會
2003年12月19 日,劉鳳君和夫人蘇玉玲在阿閦佛像前合影
佛頭像回歸5周年,山東大學美術考古研究所又舉辦了一次紀念活動。山東電視臺著名主持人王樂斌采訪我和劉繼文,并制作“四門塔阿閦佛頭像回歸”專題片,長期在電視反復播放,家喻戶曉。
2007 年11月26日王樂斌采訪劉鳳君和劉繼文,制作“四門塔阿閦佛頭像”電視片
佛頭像回歸10周年,我們又舉辦“十周年紀念大會”。佛頭像丟失破案與回歸過程中的節點人物以及參與者踴躍與會,暢聊記憶中的歲月,闊談令人激動和快慰的時刻。慈悲長存,佛心永恒。佛頭像回歸20周年……50周年,甚至更遠,我們都會紀念。
天命華年緣佛瑞,
神通阿閦載譽歸。
甲寺日月緒鴻志,
期頤還愿慶典會。
2012年12月17日,舉辦阿閦佛頭像回歸十周年紀念大會
劉鳳君 (山東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