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杰出的大地藝術家克里斯托和讓娜-克勞德(Christo and Jeanne-Claude)夫婦,如今只剩下一半了。為了紀念剛去世的讓娜-克勞德,今年4月,美國藝術博物館特地舉辦了《飛奔的樊籬》紀念展。
《飛奔的樊籬》是克里斯托夫婦早期最偉大的作品之一,作品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用白色尼龍布制成高5.5米、長40公里的布墻,延綿在起伏的山坡上。如此浩大的工程,讓其他藝術家望塵莫及。
據考證,這種宏大的“大地藝術”或“包裹藝術”,最早出現在我國的魏晉,并誕生了兩位大地裝置藝術家——石崇和王愷。
兩位成為大地藝術家之前,是行為藝術家。王愷先是在家里用麥芽糖水洗鍋,名震京城;石崇隨后在家里用蠟燭當柴煮飯,也不遑多讓。
現在已無法考證王愷如何獲得的靈感,他在家門前的大路兩旁,用紫絲編成屏障,夾道鋪展四十里。而石崇將這個靈感和材質發揮到了極致——用當時成本最高的紡織品彩緞,搭成布墻,從家門口向郊外延伸五十里。《飛奔的樊籬》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在中國的大地上飛奔了。
說石崇和王愷是藝術家,絕不是戲說。雖然正史往往把他們的藝術行為和裝置藝術解讀為魏晉福布斯榜首的經濟爭奪。魏晉士人的“行為藝術”由來已久,美名長傳,但是石崇和王愷太過超前,只留下腐敗之名。尤其是勝利者石崇。
馬塞爾·杜尚將一個小便池簽上名就送到了美術館。而石崇則將自己家里的廁所直接裝潢為美術館,讓如花美眷在其中游覽。當時的官員劉寔不敢入其內,沒機會參與用絲綢作廁紙的“行為”。
杜尚的小便池像一個惡作劇,據說是向藝術作品本真性的觀念提出了質疑。而在石崇與王愷的比富競賽中,王愷的外甥——也就是皇帝,將皇宮珍藏的一株二尺多高的珊瑚樹賜予舅舅,企圖作弊,但石崇當場擊碎了這尊“國家級文物”,同樣表達了對藝術作品本真性的質疑。同時石崇拿出十數只更高的珊瑚樹賠償,說以前不拿出來,只不過是怕擾亂藝術收藏市場的價格而已。
連惡作劇都可以與杜尚引為同調。
石崇的藝術創作,也包括傳統藝術,比如詩歌。石崇的《王明君辭》是當時最好的詩歌之一。而石崇所交朋友多是一代文豪,比如潘安、左思、陸機等,世稱“二十四友”,時不時聚集在石崇的“金谷園”中,鳥飛其上,魚游其下,皇家園林亦不過如此。
克里斯托夫婦的大地藝術之所以難以超越,是因為創作成本過高,動輒上千萬美元。而石崇創作大地藝術及維持高端沙龍的私家園林會所的巨額資產是哪來的呢?
石崇的父親是個名士,面目姣好,正史稱“嬌無雙”。父親死前,石崇在兄弟間最小,卻沒有分到任何家產,母親覺得不解,父親說,不用擔心齊奴(石崇小名),他以后的財產會如山的。
知子莫若父,但是沒有人知道石崇的巨額財產來源,正史也只是做了個猜測:石崇出任荊州刺史期間,想必是派手下人攔劫長江上往來商船,獲得無數財寶。但是完全沒有證據。
石崇的死,頗為浪漫,為了維護一場戀情。他從越南帶回來的歌女綠珠,被更高的權貴看重,向石崇索取,石崇不從,最終以此獲罪。石崇被逮捕的那天,綠珠為他唱了最后一首歌,從金谷園的樓臺上跳了下來。
石崇在刑場上,遇見了他的朋友,也可能是歷史上最美貌的男子——潘安,他也要被處決。石崇說:“你也來了。”潘安說:“在金谷園中我曾有詩句:‘投分寄石友,白頭同所歸。’看來我們倆如愿了。”